猫咪和情人

猫咪是头从屋外收养成家猫的猫咪,
情人是个从来不曾给任何许诺的情人。

喜欢猫咪就为着那难以降伏,始终不曾真正驯从人类规律的野性,在亲热的片刻,总还有令人措手不及的冷峻,再怎么没有距离的接近,还随时准备一走了之。
情人无疑也是这样的。在社会上已有被公认成就的情人,聪慧、迷人,却为着种种原因不能给出任何许诺。知晓他不无真情,可是他总要说“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”,要他作进一步的牺牲,自是不会肯的。
  猫咪由野猫成为家猫,历尽波折。
  必得有辛苦的等待和惊心,害怕猫咪出去后即再不回转。
  屡屡与情人争吵,他愿意给的,也只是这样一分连带的情感——还有残剩的。特别是,情人不能经常来,来后也无处可去,惟有的地方仅成那一张床,使不能不想到,他为的,或只是还能免于付钱的这项行为,以及由此连带引发的一点情感。
  猫咪回来,不管为着对家的眷恋,还仅为着那盘猫猫鱼,它总会回来,但也一定要离去。
  在它饱食,足睡,将养生息后,一切故事又重演。它会对着紧闭的门窗长长哀叫,一个小时又个小时,直到感觉隔绝它与广大的外界的不人道,只好打开门放了它。
猫咪不仅不常在家,回来的时间亦极不一定。
对猫咪如此不规则的回家时间,常常不免感到惊心,害怕它在夜深人睡时回来,寻不到灯光和人声,会从此转头离去,下次回来,将不知是何时何日。
情人不能常来,这似乎是他之所以永远只能做情人的最适切定义。他有各种关系,各种人、各方面都需要他。我最不能给的,就是时间,情人常说。爱情最需要的,就是时间。
  情人无论如何都得离去,他惟能做的也只是,当他说要来的时候, 一定会来,可是当他要走的时候,也一定会走。他来的时间也同样不定,为了要能见到他,只好让自己的时间永远处于真空状态,随时能接纳他,不管是任何时刻的一分秒。而他来的时候仍何其短暂。
  终于同情人谈到猫咪,情人平平地说:把它阉了吧!不管是公猫,还是母猫,都得这样,才能留得住家。
  如果养的是只家猫,它会愿意常待在家中些。既然明知道是由一只野猫开始,又怎能诸般要求于它。
  情人也是如此,最初始他即不曾隐藏或欺骗,他坦白表示他的“人在江湖,身不出己”。虽说是他主动来追逐,但也是明知道诸多的不可能,仍然愿意深陷其中,如此再来要求他,岂不平添惘然。
  差别的或只是,猫咪还可以阉割,如此即可以驯良,不再外出四处游荡,天天伴随在家,看天时移转。而情人,又有什么办法,可以羁留住他?
  这才明了到,原先最不曾在意的所谓世俗仪规,比如家庭、妻子的名分、小孩,这样才真具备对恒久的许诺。这些也许在某些方面阻碍了他,使他残缺,但却可能如同阉割之于猫咪,方是真正有效的牵系。

猫咪和情人
※本文作者:佚名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