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窦寻踪

(一)

意想中的雪窦寺,应该是殿宇森然,古柏遮日,僧侣云集,香烟定是缭绕不绝,弥漫了整个山头,钟楼上的钟磬之音悠扬而下,一直传送到那个叫奉化的小镇。之所以这样想象,是因为到雪窦寺前,宁波天童寺前的“深径回松”,让我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清净。古松参天,穹隆滴翠,石径幽深,那夹道的老松,据说远植于唐代,一直存留到今天。王临川有“二十里松行欲尽,青山捧出梵王宫”的名句,写的就是这遮天蔽日的松径,豁然而现的天童古刹。而浙地又多青竹,漫山翠绿的修竹迎风摇曳,那有凤来仪的幻想也就变得真切起来,行在这样的山路上,禅意似乎离人很近。

依山而筑的天童寺,犹如佛国中的幻境,只有参透了一层,才能够去领悟另一个境界。传说西晋永康年间,高僧义兴云游至此,陶醉于山明水秀的东谷,于是结茅修禅,悟道传法。当时有俊秀童子侍奉左右,一日飞身而去,临辞时自称是“太白金星”化身,受玉帝派遣前来护持。佛道在此地有了真正的交融,太白山中天童寺,这传闻实在有些意思。

作为曹洞宗祖庭的天童寺于我来说,心里的希冀还是远不如“四明第一山”的雪窦寺的。且不说别的,单是这雪窦两字的意境,已经让我心动了,如同喜欢诗词一样,意境之美远胜辞藻的华丽,有此意韵的地方,自然也就格外向往。况且雪窦毕竟和近代两个领袖级的人物相连,佛界的太虚,民国的老蒋。一个能够让太虚和尚主持的寺庙,自然是非一般的好地方。

进入奉化,山势之大气,神韵之深邃,顿生一股莫名的惘然。环山连绵,苍翠青染,竹海涛涛,仿是巨龙盘卧,只待腾空凌云。看过一二本有关风水的小册子,倒不是迷信阴阳之宅的学问,欲去谋得个锦绣前程,只是有一段时间喜欢这玩意。说实在的既然有这样的语调,也就知道那风水的学问离我有多么远。即便这样,我还是呼之欲出,这就是学问中说的龙穴,那种藏龙卧虎的地方吧。

当然这样的眼光多少还是有些附会之嫌的。奉化这个小镇,毕竟是走出了一条曾经被称作真龙的蒋委员长的,不过按胜者为王败者寇的理论,称老蒋真龙似乎还不够格,且不管真假图腾,到溪口不是因为老蒋那就真是矫情了。

当代草圣于佑任题写于奉化门楼上的“武岭”二字,也工整了许多,怕是过于飘逸夺了城门的风光。穿过门洞放眼望去,一脉剡溪缓缓而去,碧竹倒影于水,黛山云绕飘渺。李白有诗“湖月照我影,送我至剡溪”,不知道是否就是这条小溪流。溪水倒真是非常清澈,水底的卵石圆润依旧,捣衣的老妇踏阶浣纱依旧,戏水的少年欢笑鱼跃依旧。他们偶然回头,漂过的眼光,掠过文昌阁,越过小洋楼,那神情是没有一丝的留恋。

在浙江的小镇中,遭受日酋飞机轰炸最多最猛的,恐怕就是这剡溪边的溪口,东洋人学了点鬼谷子的唾沫星,想是要毁了蒋氏的祖坟,灭了老蒋的龙脉。丰镐房真的塌了,毛福海也命丧黄泉,蒋经国红着眼睛把“以血洗血”的石碑立在老宅的血泊中,三个响头磕下,心里的愤怒也就到了极点。以孝治国是老蒋的定下的,小蒋岂能够失了天下。今天的石碑已经移到了剡溪小筑中,老蒋对长子的溺爱,从这幢钢筋水泥的西式建筑中完全体现,在那个交通闭塞的年代,溪口通往世界还要靠牲口。

今天到丰镐房的人,没有敬畏和半丝荣耀的感觉,那张据说是蒋母王太夫人的红木大床上,丢满了放生池或者无锡惠山脚下二泉里祈福的镍币,祈祷的心理应该是没有的,好玩才是真正的原因。

古镇的老街依靠在溪边,商铺接踵林立,人语喧哗嘈杂。老街上叫买最热闹的是那种泛绿的苔菜千层饼,香气倒是熏人,送进嘴里,哪怕是“王毛龙”的铺子出的,也就是农家的粗饼。这乡间的小零碎,也就骗个馋嘴的小儿郎。

离开小镇,心里希冀的地方也就咫尺在前了。初登雪窦山,心里有些莫名的神圣,山崖险峻,怪石嶙峋,更有苍天大树林立崖边,凭目而眺,峰峦清秀,飞瀑悬壁。于是意想中的雪窦寺更让人期盼,书上记载说,雪窦之名来源峰巅有窦,而窦中涌泉,色白如乳,百丈而下,汇成剡溪,奔流入江。山顶平川之处,结庐为寺。到了南北宋时,赵家的君王对它格外垂青,真宗赐名雪窦资圣禅寺,仁宗居然梦游雪窦山,梦醒赐了个“应梦道场”的称号,宁宗时更是将其列入禅宗十刹之一,到了理宗赵昀手上,御笔亲书了“应梦名山”,香火也就到了鼎盛至极。

雪窦山有千丈岩瀑布,两涧汇锦镜湖直泻而下,犹如奔马呼啸,半壁有巨石突兀,瀑击石而散,宛如飞雪,颇为壮观。瀑布西去不远处,奇峰突起,峰顶有坪似台,三面凌空,下临深渊,古松高挺,云绕其间,老蒋筑别墅于台上,手书“妙高台”之名,字倒也遒劲,想来是狠命练过些时日。此别墅可与庐山的“美庐”一比,想必老蒋有在故乡颐养天年的打算。

千丈岩瀑水之南,就是雪窦寺了。实在不敢相信,我眼前的庙宇就是号称弥勒道场的雪窦寺。数间涂了黄色的仿古建筑,几尊雕塑粗糙的佛家造像,要不是那两株古银杏,哪还有丝毫的古幽禅境。所谓“四面青山,山山朝古刹;涧绕寺走,处处可听泉”的写真,实在是糟蹋了青峰和飞瀑。疑惑中揖手问庙中小沙弥,此就是昔日太虚禅师驻锡的宝刹?小和尚笑着给了个反问的回答,旧物焉能在否?

(二)

太虚十六岁才出家在苏州的小九华寺,最初的想法居然是要得道成仙,自小的贫苦和疾病造成了他这样的虚幻的念头,要不是得到号称“八指头陀”的敬安大师的点化,太虚要在短短几年间,成为名扬华夏的高僧,还真有些问题。太虚在宁波得敬安大师受具足戒后,又随岐昌和尚学《法华》、《楞严》等经,同时跟着岐昌和尚学诗做词,佛法和儒学大有长进。一年后他离开宁波的永丰寺,开始了云游行脚,访道寻师的生涯,足迹遍及南方各地。年轻时候的太虚,风度翩翩,虚心好学,又和寄禅(敬安)大师有一份渊源,所以颇得南方诸位高僧的喜欢。所谓伯乐识良骥,名师出高徒,太虚在众多高僧的呵护下,凭着自己聪颖的天资,研读经典,自砺修道,渐成气候。


如果太虚和尚仅仅只是研习佛经,苦修道行,那也就不是那个能够领袖民国佛教的太虚了。太虚僧侣生活的最初年代,正值国家政治大变的年月,晚清政府到了气数以尽的时候,以孙文为代表的民主共和思想开始激荡中国的政治,作为一个年轻人是无法避免这样的政治风潮的,而太虚游学的南方又恰是这新学的中心。从托尔斯泰的到康有为的《大同书》,从严复的《天演论》到谭嗣同的《仁学》,这样的文章无一不从心底震撼年轻的太虚和尚,他强烈的意识到,“中国政治革命后,中国的佛教也须经过革命”。

南方的游学经历,给太虚以思想上的质的改变。这样的思想把他从森严的寺院清规戒律和苦修顿悟中解脱出来,引入现实的社会中,给处于尴尬中的佛教以新生的希望,还有更重要的一点,他在游学的过程中,有幸结识了一些革命人士,名流大家,而正是这些人,为若干年后太虚的佛教改革,提供了有力的帮助,奠定太虚成为新时期佛教领袖的基础。

武昌首义后,各地的僧人开始急剧思变,甚至有组织僧兵加入到反清的政治斗争中。意料之外,太虚没有采取这样的激进行为,他的眼光似乎看的更远,他独自到南京谒见孙中山先生,并对孙先生阐述了要从“佛教本身改革以建立新佛教为事”的思路,受到了这位革命先驱的首肯。正当太虚满怀信心投入到佛教的改良和社会活动中时,却遭到了“丛林派”极力反对,失败和挫折接踵而至,对于一个年轻的僧人来说,这样的失败是灭顶的,却又是很现实的。于是太虚开始怀疑自己的思想,甚至怀疑佛法渡世的力量。这一年,太虚年仅二十五岁。

这样的年龄对一位欲领袖梵界的僧人来说的确是年轻了些,因为有太多的知识他还没有学到,有太多的人生哲理他没有思考,还有太多的佛教本身的基础他没有明白。人世间很多时候是相通的,年轻固然有敏锐头脑,王者的霸气,无知而目空一切,但是无法避免的,正是这种因无知而傲视,因傲视而举动轻浮,因轻浮而显露底蕴不足,恰恰这底蕴不足是致命的,很多年少的人为了一时的轻狂付出了终生的代价。如果太虚是这样,那也就不是太虚了。

这年太虚放下了一切既有的名利,甚至放下了他所有的抱负和追求,来到海天佛国的普陀山。选择在普陀山闭关,不是因为普陀是观音菩萨的道场,也不是因为普陀远离中原,可以静思冥想,而是此时的普陀正有一位高僧在此驻锡苦修。

这位高僧就是后来被奉为净土宗十三代的祖师的印光,在很长的时间里,印光和尚的修为,只是在僧界享有声誉,而现实生活中的芸芸大众对他知道的并不多。在太虚登临普陀的十年之后,弘一大师也特地登岛拜师印光,问疑求法。他曾说:“朽人于当代善知识中,最服膺者,惟光法师,前年尝致书陈情,愿厕弟子之列。”

太虚和印光大师曾有过一面之缘,颇得大师的青睐,但是之后印光对于太虚的佛教改革颇为不屑。此次太虚上岛闭关求法,深得印光的好感,印光亲自为他“封关”,并为他闭关的禅房题为“遯无闷庐”。三年的闭关,太虚谢绝俗缘,坐禅礼佛,阅读写作,专心于《楞伽》、《唯识》等唯识系经论,并广泛阅读其他诸子的文章,把佛学与儒学融会贯通,进入所谓禅学新境界,所谓“禅录疑团,一概冰释,心智透脱无滞,所觉内学教义,世谛文字,悉能随心活用”。

(三)

太虚初到雪窦寺时,正值中秋佳节,此时的太虚已经是名满中华的高僧了。这年太虚三十八岁,离他坐化西去还有整整二十年。想象中的高僧,应该是红光满面,银髯飘胸,或者是那种干瘦却清骨欲仙的神态,玄衣大衫,语出经纶。而实际中的太虚和尚,更像一个纸扇轻摇的学士,清瘦而干练,潇洒而儒雅。

中秋之夜,圆月当空,一杯清茶,谈诗论禅,赏月话菊。太虚是受了老蒋的盛邀来奉化的,此前的时间里,老蒋因为党内的派系争斗,被迫下野。这是老蒋政治生命的第一次下台,当然对蒋来说,这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手法,然而毕竟是人生的头一回,心里多少还是难郁闷难平的,于是他想到了太虚。失意中谈点禅意,犹如沮丧的时候喝点烈酒一样,中国的百姓是这样,领袖级的人物亦如此。也许都是浙江人,乡音娓娓,倍感亲切,如此的意境下,讲解与人为善的《心经》,显得更加融洽。

太虚毕竟是儒僧,除了佛家的道理,禅的顿悟,诗也能够吟上两句。面对那轮高悬于苍穹的皎月,吟几句诗既是学问的显示,也是件很风雅的事情。那天他应景而赞叹:“千古相识有明月,一生难忘是中秋。”诗虽工整,却少有意韵,不过老蒋却很受用,高僧嘴里吐出的马屁,自然和别人不同。

当然太虚的马屁是有感而发的,这个浙江山村走出去的青年,戎马北伐,初定中原,实在是民国的骄傲,浙江人的英雄。而太虚心中的理想,怕也是要依托这个人,才能够得以实现。太虚是个务实的僧人,在他的一生中致力于两件事情,其一是对现存佛教的整理改革,以适应新的国家制度;其二是以佛学交往,济渡世人,达到救国的最后目的。雪窦寺太虚与蒋的会面,拉开了他佛学西播的序幕,这种世界范围内的弘扬佛法,在当时是促进了中国文化与西方的交流,更重要的是,为二次世界大战国难之秋时,有效的争取了同盟的帮助,以佛学联盟东亚,做了必要的铺垫。

佛典与经典,中学与西学,如此的交融,奠定了太虚的佛学思想的宏博广阔,在他庞大的理论中始终贯穿着“融贯”和“适应”这两点,这也就是他的理论为世人接受和信奉的关键,他不局限于某一宗派,而使之交融协调,他不恪守固有的陈规旧律,努力适应时代的变迁。所有的理论和思想,最后化为度人,也就是教导世人如何做人,所谓“学佛先从做人起”。芸芸众生明白了做人的道理,自然也就知道国家民族的关系,知道自己生存的意义,之后才能够超越达到精神的彼岸,而要超越必须进德修道,而进德修道则必须学佛。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,太虚这样的思想是有他的过人一面的,这也是当时老蒋视他为贤师良友的缘故。


四年后的秋天,太虚终于走进了雪窦寺担任主持。老蒋视雪窦为自己的龙穴根基,大业的命脉所在,所以特意延请他来护卫。而此时的雪窦寺也已经在明末的第四次的兵火后,在清帝的一再垂青下,再度恢复了昔日的元气。特别是晚清光绪皇帝御赐玉印、袈裟、龙钵、经籍后,民国老蒋母子的厚爱呵护下,庙宇气势之恢弘,建筑之精美,实在是到了鼎盛的地步。太虚的到来无疑给山寺注入了佛的法力,他重设弥勒道场,让雪窦寺成为继九华普陀等禅林之后的又一宗寺。

所谓盛极而衰,这恐怕是天下最无奈的事情了,雪窦寺在风光过后,再次遭到灭顶的祸事,太虚主持雪窦寺数年后,先是日酋的侵入,雪窦惨遭炮火,再后老蒋的兵败中原,沦亡台湾,寺庙自然也就荒芜起来,到了六十年代后,有这样背景的寺庙怎么可能留存,湮灭也就是情理中的事情了。

二00六年六月十二日

西苏于沁庐

  

雪窦寻踪
(一)

意想中的雪窦寺,应该是殿宇森然,古柏遮日,僧侣云集,香烟定是缭绕不绝,弥漫了整个山头,钟楼上的钟磬之音悠扬而下,一直传送到那个叫奉化的小镇。之所以这样想象,是因为到雪窦寺前,宁波天童寺前的“深径回松”,让我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清净。古松参天,穹隆滴翠,石径幽深,那夹道的老松,据说远植于唐代,一直存留到今天。王临川有“二十里松行欲尽,青山捧出梵王宫”的名句,写的就是这遮天蔽日的松径,豁然而现的天童古刹。而浙地又多青竹,漫山翠绿的修竹迎风摇曳,那有凤来仪的幻想也就变得真切起来,行在这样的山路上,禅意似乎离人很近。

依山而筑的天童寺,犹如佛国中的幻境,只有参透了一层,才能够去领悟另一个境界。传说西晋永康年间,高僧义兴云游至此,陶醉于山明水秀的东谷,于是结茅修禅,悟道传法。当时有俊秀童子侍奉左右,一日飞身而去,临辞时自称是“太白金星”化身,受玉帝派遣前来护持。佛道在此地有了真正的交融,太白山中天童寺,这传闻实在有些意思。

作为曹洞宗祖庭的天童寺于我来说,心里的希冀还是远不如“四明第一山”的雪窦寺的。且不说别的,单是这雪窦两字的意境,已经让我心动了,如同喜欢诗词一样,意境之美远胜辞藻的华丽,有此意韵的地方,自然也就格外向往。况且雪窦毕竟和近代两个领袖级的人物相连,佛界的太虚,民国的老蒋。一个能够让太虚和尚主持的寺庙,自然是非一般的好地方。

进入奉化,山势之大气,神韵之深邃,顿生一股莫名的惘然。环山连绵,苍翠青染,竹海涛涛,仿是巨龙盘卧,只待腾空凌云。看过一二本有关风水的小册子,倒不是迷信阴阳之宅的学问,欲去谋得个锦绣前程,只是有一段时间喜欢这玩意。说实在的既然有这样的语调,也就知道那风水的学问离我有多么远。即便这样,我还是呼之欲出,这就是学问中说的龙穴,那种藏龙卧虎的地方吧。

当然这样的眼光多少还是有些附会之嫌的。奉化这个小镇,毕竟是走出了一条曾经被称作真龙的蒋委员长的,不过按胜者为王败者寇的理论,称老蒋真龙似乎还不够格,且不管真假图腾,到溪口不是因为老蒋那就真是矫情了。

当代草圣于佑任题写于奉化门楼上的“武岭”二字,也工整了许多,怕是过于飘逸夺了城门的风光。穿过门洞放眼望去,一脉剡溪缓缓而去,碧竹倒影于水,黛山云绕飘渺。李白有诗“湖月照我影,送我至剡溪”,不知道是否就是这条小溪流。溪水倒真是非常清澈,水底的卵石圆润依旧,捣衣的老妇踏阶浣纱依旧,戏水的少年欢笑鱼跃依旧。他们偶然回头,漂过的眼光,掠过文昌阁,越过小洋楼,那神情是没有一丝的留恋。

在浙江的小镇中,遭受日酋飞机轰炸最多最猛的,恐怕就是这剡溪边的溪口,东洋人学了点鬼谷子的唾沫星,想是要毁了蒋氏的祖坟,灭了老蒋的龙脉。丰镐房真的塌了,毛福海也命丧黄泉,蒋经国红着眼睛把“以血洗血”的石碑立在老宅的血泊中,三个响头磕下,心里的愤怒也就到了极点。以孝治国是老蒋的定下的,小蒋岂能够失了天下。今天的石碑已经移到了剡溪小筑中,老蒋对长子的溺爱,从这幢钢筋水泥的西式建筑中完全体现,在那个交通闭塞的年代,溪口通往世界还要靠牲口。

今天到丰镐房的人,没有敬畏和半丝荣耀的感觉,那张据说是蒋母王太夫人的红木大床上,丢满了放生池或者无锡惠山脚下二泉里祈福的镍币,祈祷的心理应该是没有的,好玩才是真正的原因。

古镇的老街依靠在溪边,商铺接踵林立,人语喧哗嘈杂。老街上叫买最热闹的是那种泛绿的苔菜千层饼,香气倒是熏人,送进嘴里,哪怕是“王毛龙”的铺子出的,也就是农家的粗饼。这乡间的小零碎,也就骗个馋嘴的小儿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