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燕未來人鬥草,江梅已過柳生綿。黃昏疏雨濕鞦韆。

出自宋代李清照的《浣溪沙·淡蕩春光寒食天》

海燕未來人鬥草,江梅已過柳生綿。黃昏疏雨濕鞦韆。
淡蕩春光寒食天,玉爐沉水裊殘煙。夢迴山枕隱花鈿。
海燕未來人鬥草,江梅已過柳生綿。黃昏疏雨濕鞦韆。

【譯文及註釋】

譯文
清明時節,春光滿地,薰風洋洋。 玉爐中的殘煙依舊飄送出醉人的清香。 午睡醒來,頭戴的花鈿落在枕邊牀上。
海外的燕子還未歸來,鄰家兒女們在玩鬥草遊戲。 江邊的梅子已落了,綿綿的柳絮隨風盪漾。
零星的雨點打濕了院子裏的鞦韆,更增添了黃昏的清涼。

註釋
⑴淡蕩:和舒的樣子。多用以形容春天的景物。
⑵寒食:節令名。在清明前一二日。相傳春秋時,介子推輔佐晉文公回國後,隱於山中,晉文公燒山逼他出來,子推抱樹焚死。為悼念他,遂定於是日禁火寒食。《荊楚歲時記》:“去冬節一百五日,即有疾風甚雨,謂之寒食,禁火三日。”
⑶玉爐:香爐之美稱。
⑷沉水:沉香。
⑸山枕:兩端隆起如山形的凹枕。
⑹花鈿(diàn):用金片鑲嵌成花形的首飾。
⑺鬥草:一種競採百草、比賽優勝的遊戲。
⑻江梅:梅的一種優良品種,非專指生於江邊或水邊之梅。
⑼柳綿:即柳絮。柳樹的種子帶有白色絨毛,故稱。
⑽鞦韆:相傳春秋時齊桓公由北方山戎引入。在木架上懸掛兩繩,下拴橫板。玩者在板上或坐或站,兩手握繩,使前後擺動。技高膽大者可騰空而起,並可雙人並戲。一説鞦韆起於漢武帝時,武帝願千秋萬壽,宮中因作千秋之戲,後倒讀為鞦韆。詳見《事物紀原》卷八。

【賞析】

這首《浣溪沙》當是詞人的前期之作。李清照前期的生活,是以大家閨秀身分出現的,與此相稱的,便是在她前期詞作中表露出來的文雅、高貴氣度。這種氣度又是通過詞人細膩豐富的感情,優雅含蓄的筆觸體現出來的。《浣溪沙》一詞,通過暮春風光和閨室景物的描繪,抒寫了女詞人惜春留春的哀婉心情。

上片側重描繪室內景緻,“淡蕩春光寒食天,玉爐瀋水裊殘煙。”開首即交代時令已值暮春,這正是“閨中風暖,陌上草薰”(江淹《別賦》),暖風醉人時節。接着詞人即把筆觸移至室內,一股氤氲氛圍籠罩閨中,原來是裊裊香煙瀰漫其中,從中似還透着靜謐、温馨和淡淡的憂愁。“淡蕩”,謂春光融和遍滿之意。“瀋水”,即沉水香。詞人另一首《菩薩蠻》詞有“沉水卧時燒,香消酒未消”句。“夢迴山枕隱花鈿”句,詞人敍己早晨夢醒,凝粧完畢,卻慵懶未除,又斜倚枕上出神,似在品味夢中情景。“山枕”,即檀枕。因其如“凹”形,故稱山枕。詞人《蝶戀花》詞有“山枕斜欹,枕損釵頭鳳”句。詞作的上片描繪了一幅優雅、茜麗、靜謐的畫面:暮春時節,春光融融,閨房中檀香氤氲,一個少婦正欹枕凝神。如果認為畫面中的少婦只是屬於慵懶、無聊那種類型的女性,整日價沉溺於沉香、花鈿、山枕之中,那就錯了。李清照有着男性作家無以比擬的細膩而豐富的情感世界,是一個對大自然與外部世界有着極為敏鋭的感悟,以及強烈的關注與渴念的女性,詞作的下片就為人們展示了這樣的情愫。

“海燕未來人鬥草,江梅已過柳生綿。”女詞人的筆觸延伸到室外,但見室外婦女正笑語喧喧,彼此鬥草取樂,而海燕此時卻經春未歸。女詞人這裏寫海燕未歸,隱隱含有她細數日子,惜春留春心態,而寫鬥草遊戲,則映襯自己的寂寞。“鬥草”,又叫鬥百草,南北朝時即有此俗。南朝梁·宗懍《荊楚歲時記》雲:“五月五日,四民並踏百草,又有鬥百草之戲。”原為端午之娛樂習俗,後推廣並不拘於此日,尤為婦女兒童喜好。次句言春天將盡,梅子熟透,柳枝長成。惜春、留春不住,歎春之情遂油然而生。詞人在《小重山》詞中有:“春到長門春草青,江梅些子破,未開勻。”那是寫早春時節,以及自己愛春之情,而此處寫江梅熟落,其意恰相反。“柳生綿”,亦為暮春之景緻。以上寫景,也透露出詞人無奈歎喟之情。末句:“黃昏疏雨濕鞦韆”,黃昏時分,獨自一人,已自不堪,更兼疏雨,以及空寂、濕漉的鞦韆架相伴,更讓人感到寂寞、愁怨。

這首詞抒寫情感很是細膩,但不是直言明説,而是通過十分優雅、含蓄的筆觸,去描述十分典型的外物形象和意境,從中再滲出細膩而幽深的心態,有“無我之境”的妙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