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去過哈爾濱

那年去過哈爾濱

“五一”長假,在家閒着,想起了上個世紀80年代初那個秋天去哈爾濱的事。
那是一次地地道道的公差。那年,剛剛參加工作在人事局工作的我,借調到縣裏的清理文革“三種人”辦公室,專門負責跑外調材料。於是,經常跟着老同志出發,走南闖北,到處轉悠,光在東北就呆了三個多月,印象最深的就是哈爾濱。那次和我一道去的是檢察院的老馮,當時40多歲的年紀,矮矮的,胖胖的,辦事很認真,為人很厚道。
記得我們疲憊地在硬座上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,到哈爾濱已是在午夜。一下車,剛走出站台,就被一幫三輪車伕圍住了,一個勁地吆喝:“站前旅舍500米!”、“站前旅舍500米!”於是,我們上了一輛三輪車,可轉悠了半個多小時還沒到,知道上當了,可也沒辦法,人生抵不熟。最後車子把我們拉到了一個髒兮兮的地下旅舍,諾大一個房間只用三合板隔着,彼此説話聲聽得非常清晰,還不時傳來女人的叫喚。那一夜,我和老馮連衣服都沒脱,坐在牀沿上硬撐着捱到天亮。用冷水抹了一把臉,到街上吃了幾根油條,後經多方打聽終於找到了我們要去的哈爾濱工業大學,憑組織介紹信,由學校介紹,我們住進了該校的招待所。進了房間,一下倒在牀上,再不想起來,一覺沉沉地睡到日頭偏西。
黃昏時,我們來到街上吃晚飯,只見許多飯店掛着“有婚宴、不營業”的招牌。我們只好坐上有軌電車,來到火車站,那裏的飯鋪多。進到一家小籠蒸包鋪,要了兩籠,剛吃兩個還可以,再吃就覺得不對味了,沒蒸熟。接着就覺得肚子不舒服,回到招待所,上吐下瀉,折騰了一宿。
第二天國慶節,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。由於過節,單位放假,我們的工作也無法開展。上午,老馮領我到一家影院看了一場電影,放映的片子叫《人生》,是個新片,根據路遙同名小説改編,直看得我熱淚盈眶。尤其是農家姑娘巧珍的美麗善良、對於愛情的大膽追求和全心付出,令當時正處在熱戀中的我感動不已。片中有兩個鏡頭我至今記憶猶新:一個是在綠油油的玉米地裏,巧珍和心愛的戀人並排坐着,巧珍愛撫地看着戀人因幹農活而起的滿手的血泡,忍不住説:“等咱們結婚了,我也給你過星期天,象你在學校一樣。”隻言片語,憐惜之情,溢於言表。另一個是戀人要到縣城上班,巧珍送行,在家鄉的小橋邊,喧鬧的流水聲很大。兩個人默默無語,末了,巧珍欲語又遲,“我要你只跟我好行嗎?”萬般深情,盡在不言中。
晚上,得知為慶祝國慶在松花江邊放焰火,我們一早就趕到了斯大林公園,只見裏面人山人海,人羣中還有些高大的蘇聯人,長得高高大大的,當地人稱他們叫“毛子”。7點半,隨着禮炮的陣陣轟鳴,美麗的焰火照亮了城市的夜空。抬頭看,有時像一朵朵盛開的菊花,有時像飛瀉的瀑布;有時如火樹銀花,有時似金蛇狂舞。放了近一個小時,看得脖子有些痛,我是平生頭一次看到那麼壯觀、那麼美麗的焰火。散場時,我們在人羣中跌跌撞撞的,擠着,搡着,我牢牢攥着老馮的手,真害怕一不小心就被人流捲走,那可就麻煩了。步行了近一個小時,才回到招待所,看手錶已經夜間12點了。
辦完公事,在離開哈爾濱的頭一天,我們慕名去了太陽島。“明媚的夏日裏天空多麼晴朗,美麗的太陽島多麼令人神往……”當時女歌唱家鄭緒蘭的一首《太陽島上》,唱出了青春,也唱出了愛情;唱紅了太陽島,也唱紅了哈爾濱。我們坐船過鬆花江時,天陰着,風很大,氣温很低,穿一件毛衣身體還瑟瑟發抖,我問老馮要了一支香煙,點着暖和暖和了有些僵硬的嘴脣。到了島上,沒有想象中的美好,遊人很少,顯得冷清,還下起了小雨。在匆匆逛過之後,躲到一家飯鋪花五毛錢要了一碗熱騰騰的麪條。
一晃20多年過去,那時的毛頭小子如今已步入中年,老馮也已經退休在家頤養天年了。今天的哈爾濱城一定有了很大的變化。不過,那年去過哈爾濱的細枝末節,那場電影和那場煙火,依然伴着我關於青春、愛情的記憶,還時時歷歷在目。


※本文作者:存忠※